關鍵字︰綠色產業、數位產業、歐洲綠色網領、歐洲數位十年
首篇討論歐盟2.0總體的經濟方針,由德國主導的貿易為本、市場主導及財金保守主義的發展模式,轉到法國主導的產業為本、國家為本及綠色發展主義的發展模式。既然產業升級及發展主義將是未來歐盟經濟發展的主要路向,這篇將略為分析在「次世代歐盟」計劃下提及的兩大主要產業︰綠色產業及數碼產業的發展前景,以及投資者要注意及關心的議題。
歐盟走向獨立自主的路?發展兩大產業的非經濟因素
儘管香港社會不時認為政治 – 特別是國際政治 – 與經濟發展風馬牛不相及,但放在歐盟的產業發展上,歐盟主力推動綠色政策及數碼產業,背後與國際關係的發展息息相關。歐盟早於2007年著力於發展綠色產業,當中而能源為最重要一環。根據2007年歐洲執委會的報告,歐盟極度依賴外國石化能源,包括由其他國家入口百分之82的石油及百分之57天然氣,能源安全問題成為歐盟國家討論的重點。有見及此,歐盟在2007年提出能源市場改革,包括提出在2020年前有百分之10的預算會落入發展生物能源,透過科研資金及政府政策改善歐盟在核電、節能減排、低碳建築、溫室氣體處理等多個綠色技術的發展。而去屆的容克歐洲執委會(Junker Commission),更提出能源聯盟(European Energy Union)的政策,當中開宗明義的重點就是為歐盟提供「穩定的、可負擔的及清淨的」能源予歐洲民眾及企業,當中的一大重點就是減少由外國進口能源。
至於數位政策方面,儘管歐盟在具體數位基建及發展仍表面上落後於美國,但歐盟的數碼政策卻比其他國家早著眼於另一個地方︰資料管治、分享及保障(data governance, data sharing, and data protection)。而為何相對於發展數碼硬件,歐盟更著力完善數碼世界的法規及管治,或多或少是源於當年美國的「稜鏡事件」(PRISM)及來自俄羅斯等威權國家的駭客及假新聞威脅。另一方面,歐盟也因為單一市場的優秀,數碼世界發展的法規反而成為歐盟影響投資者及國際社會的利器,例如今天瀏覽網站時會提示有關個人資訊收集及第三方Cookies的警告,便是自歐盟通過《通用資料保護規則》(簡稱GDPR)所衍生的行業改變。事實上,美國不少科技企業為了進入歐洲市場,就在個人資料收集及處理上作出不少改變,這既是歐盟希望藉此減少歐洲政府及歐洲企業面對的個資風險,也可發展出一套屬於歐盟但在全世界皆有影響力的「布魯塞爾資訊管治體系」,作為未來歐盟發展的目標。
綠色政策︰能源結構、監管法規及綠色生活
就具體的產業政策而言,歐盟在2019年提出的《歐洲綠色綱領》(European Green Deal)將會於是未仔歐盟綠色產業發展的重要藍圖。《歐洲綠色綱領》涉及多個範疇,但值得本地及亞洲投資者留意的,筆者認為有以下數點︰
1. 能源政策的改變︰歐盟在3月初將會公布新的能源政策文件,內容將延續歐盟能源聯盟的能源結構改革。現時歐盟國家就減排能量政策上主要分成兩派,一派是以德國為首的中東歐國家,她們希望以低碳量天然氣作為過渡能源,然後以「綠氫」(Green Hydrogen)作為未來潔淨能源;一派是以法國為首的核電國家,以核電配合可再生能源為主軸。然而,因為現時歐洲的地緣政治局勢,對於天然氣 – 特別是俄國天然氣 – 的引入在歐盟內部將引起極大爭議,新的地緣政治格局會否改變德國等中歐國家,加快以國家資本投資「綠氫」技術,會是投資者可歐洲綠色產業的重要考慮項目。
2. 監管法規的改變︰而從綠色政策的另一個層面 – 即減排層面出發,歐盟在未來處理碳排放的問題上,將會以「糖與鞭子」的方式推動歐洲企業及社會參與減排工作。先說「糖」,歐洲不少國家均透過國家政策方式鼓勵民眾及企業引入不同技術減排及增加能源效益,以意大利為例,她為了鼓勵國民改善物業的能源效率,在2019年起提出結予相關技術開支百分之110的稅務寬免。但與此同時的是,歐盟在宏觀政策上要求成員國在節能及碳排放訂下具體指標,以及進一步收緊碳排放額度。事實上,2021年歐盟提出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CBAM),歐盟企業在2023年起如要入口高碳商品如水泥、鋼鐵、鋁材、肥料、電力,需要繳交碳排放稅,而預計2026年會完全落實整個CBAM的安排。
3. 綠色生活及科技初創︰除《歐洲綠色網領》外,歐盟在2020年提出New European Bauhaus的計劃,希望將綠色政策融入生活。具體而言,歐盟透過評審方式,鼓勵民眾以個人及合作方式研究及設計不同的綠色計劃,獲評審青睞的參與者將獲得3萬歐羅的資助作為初創計劃的開始,以及獲得歐盟不同形式的幫助以推廣。這些計劃一方面開放予非歐盟民眾參與(但計劃需要在歐洲落地),因此假如有投資者及企業家希望將其創意落戶歐洲,還是希望投資一些有潛力的綠色計劃,這些涉及綠色生活及科技的計劃,也是投資者可以參考的直接途徑。
數位政策︰以監管帶動市場及企業發展
至於數位政策而言,除繼續鼓勵私人投資外,歐盟現時的數位政策重點仍是落在如何增加歐盟對資料的保障及管治,以及透過國家政策發展數位基建,特別是涉及5G網絡的覆蓋率及6G的網絡發展。此外,根據早前發表的《歐洲數位十年》(European Digital Decade)政策文件,歐盟希望透過發展數位產業作為支援歐盟綠色產業及科技政策,具體包括強化歐盟的半導體生產能力,提供多達一萬個「氣候中立」的安全網絡節點,支援中小企發展基礎數位產業及能力,以及在2030年希望將歐洲的「獨角獸」數目增加一倍。
相對於綠色政策,歐盟的數位發展仍屬起步階段,特別是在國家支援及基建層面。反之,歐盟現時的策略是從不同的法規入手,以保護個人資料及環保名義,強化歐盟未來在數位市場的影響力及治理能力,讓來自歐洲及外國的不同投資者在歐盟的規則下投資及運作。事實上,投資者要尋找歐洲真正的數位「獨角獸」,關鍵反而是這些企業如何與上述的綠色政策配合,畢竟相對於美國和中國的數位企業,歐洲企業最大的優勢在於擁有歐洲共同市場同歐盟法規為後盾,以未來歐洲共同市場的目標是發展綠色經濟,因此假如其數位產業及項目能配合整個歐洲大環境發展,其投資價值長遠而言比其他名過於實的「創意」更勝一籌,更值得亞洲投資者留意。
一如前述,歐盟的經濟發展離不開其本地政治及國際政策的框架,因此最後一篇的歐盟2.0將會由經濟發展及產業政策,轉到討論歐盟外交政策及地緣政治層面,從而更宏觀地了解投資歐盟2.0的政經路向。
(三之二)
陳偉信博士
Orientis 研究總監